星期一, 七月 31, 2006
南京的夏天(上)
說來暑假也沒有多長。七月中旬放假﹐八月下旬就開學了。充其量一個月出頭。可還是覺得很長﹐只因為充滿了記憶﹐諸多故事都是上學期間沒有的。而且老實說﹐遠比學校的事感覺有趣也記憶深刻多了。
去同學家玩
父母都是教書的。從某種角度講﹐我很不喜歡。最簡單的就是我放暑假的時候他們也不上班﹐把我看得死死的。好生憋悶。當然﹐我會找出種種理由往別的同學家跑﹐比方說一起做功課或者游泳之類。我的同學們也很喜歡我到她們家裡去。因為她們很有幾個怕晒黑了皮膚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不怕﹐也不象別人那麼容易晒黑。天助我也。那時候﹐好象也不懂得晒多了要得皮膚癌。我是陽傘也不撐一把的﹐覺得那很矯情。
有一次在同學家裡玩著玩著就下起了雷暴大雨。只好在她家吃了晚飯。硬是等到雨停之後才摸黑回到家中。那時候家裡是沒有電話的。父母那份擔心是可想而知的了。現在我也為人母了﹐恨不得孩子的每一步都能向我彙報。嗨﹐好快。竟然當初嫌父母“多管閒事”的那份嘀咕還依稀猶在。
別了﹐童年。也別了﹐那份幼稚的嘀咕。
原先﹐不大體會到什麼叫“活到老學到老”。特別在少年﹑青年的那個十幾年間﹐最是輕狂。天底下﹐除了書本以外沒有值得我崇拜的。現在想來﹐很覺得好笑。有時候從孩子的角度來看看我自己﹐我並沒有強過當年的我的媽媽。很多東西﹐不是書本裡學來的﹔很多東西也不僅僅是從自己的角度學習的。
一扯就那麼遠了。本來是要談暑假﹑談夏天的。
練習書法
在我更小還不能單獨出去玩的時候﹐就在家裡待著和鄰居家孩子玩。最喜歡媽媽到系裡去“政治學習”﹐每個禮拜好像有兩次呢﹗爸爸在不在差不多﹐他不會管我多少。
功課在我來說是很簡單的東西﹐而且一定是重覆平時都練習過的。容易也沒趣。“寫大字”﹐那是很折磨人的書法練習。墨要自己研磨﹐買的現成墨水既貴又不夠濃郁。磨墨的時候﹐我被告訴應該用這個時間來“讀帖”------意思是手裡一邊動著﹐眼睛要看著字帖﹐讀出道道。我還記得我那個橡皮硯臺﹐很不專業。受不了南京的酷暑﹐硯臺也是會變形的。於是磨著的時候翹來翹去﹐弄不好黑色的液體就翻將出來。最怕是墨汁沾染到襯衫上。當然﹐一﹑兩次以後﹐也就學會了“自救”的辦法﹐記得是擠點牙膏然後用指甲掐著拼命搓。直到現在﹐看到美國市場上五花八門的各種去污玩意兒------葡萄酒打翻了有專門清潔的﹐番茄醬濺上了也有專門的------看著想著﹐一會兒覺得這時候的孩子多麼幸福﹔一會兒又覺得新科技產品那麼尖端﹐人﹐還有什麼用場呢﹖小時候練就的幾招現在也沒辦法在孩子面前顯擺了。
對了還有關於出汗。現在﹐我跟女兒說小時候練習書法的時候﹐手膀會黏在毛邊紙上。她是死活不相信的﹐還哈哈大笑﹐如同在聽隔世的謊言。
涼爽的防空洞
男生們喜歡出去黏知了(蟬)﹐竹竿頂上放了一團融化的柏油。這游戲對我沒有什麼吸引力﹐因為我不喜歡那柏油的氣味。鑽“防空洞”有時候倒是要跟著去的。那個好玩﹗很多廢舊的防空洞裡﹐積了些水﹐但夏天極其陰涼。有的地方連燈都沒有﹐冷氣一陣陣陰森森地襲來。那便是我們玩探險游戲的地方。需要有兩個大點兒的男生領頭﹐我們小的幾個女生跟著。還不許唧唧喳喳亂叫﹐否則下次人家就不帶我們了。
“吊門框”的游戲
還有個無聊而有趣的游戲就是“吊門框”。以前的房間門上都有氣窗。在門與氣窗之間有道橫著的木欄﹐門窗都打開之後﹐那根木欄杆活生生就象一根單杠了。於是我們便兩腳撐著門框趴上去﹐然後雙手吊在上面。男生比引體向上﹔女生就數數字看誰能堅持最久不掉下來。就這點名堂玩了一兩個暑假呢﹗從三兩步上去﹐進步到一步就可以跳上去﹔從雙手吊又發展到單手吊。
後來上大學以後我才了解到﹐好像全國各地的兒童們都玩過這個游戲。家長也不管我們會不會把房子弄壞。那時候的宿舍都是公家的﹐壞了填個單就來修理了。我們還用門縫來擠壓核桃﹐大人也睜隻眼閉隻眼的﹕先把門打開﹐核桃放在門與框連接處的縫隙裡﹐然後做關門動作﹐核桃便嘩啦啦散架了。不就缺個胡桃夾子嘛。後來上初中學杠杆原理的時候﹐我老想著那夾核桃的動作。
午睡
最討厭的是睡午覺。那年紀﹐本來就精力旺盛﹐沒有多少瞌睡。加上又沒有電視﹑電腦的可以消遣﹐晚上早早的就睡了。記得我睡覺的時候﹐媽媽不是在備課就是看<參考消息>。媽媽很喜歡一個叫趙浩生的文章。媽媽說﹐他是個美籍華人﹐寫的東西很有意思。媽媽的這個習慣沿襲到現在﹐她仍然喜歡在書上和報紙上看美國﹐而對於我所說的總不以為然。我有時候開玩笑說﹐我不也是美籍華人嗎。她卻怎麼也轉不過來。我笑。
午覺的時候要不聽知了叫﹔要不就是賣冰棒人的吶喊﹕冰棒冰棒---碼頭---牌冰棒﹗這就愈發睡不著了。
癤子
我曾經問過我的美國朋友英文怎麼說“癤子”。他們不懂。經我描述﹐是一種夏天生的比青春豆大很多的東西。他們說﹐噢﹐聽說貧窮國家的人會長這個。我想﹐我們那會兒很多人都長過啊。我在幼兒園的時候額頭上長一挺大的﹐正中間﹐人家都笑話我象礦工的探照燈。去醫院看﹐太大了不能自行滅亡﹔開刀吧﹐會留下疤痕﹐醫生說這小姑娘還挺漂亮的。把我媽急得﹗我當時倒是無所謂﹐只不過開刀有點怕﹐漂亮又值不了幾個錢的。後來醫生用了個“抽膿”的技法﹐將一巨大針管扎進去然後抽出膿來。一邊吃藥又敷藥﹐終於那“探照燈”蔫兒了。但從此﹐我學到個不太美的技術專業用詞叫“抽膿”﹔還知道世界上有種叫“六神丸”的藥清熱解毒。但要開後門找人才能買得到。因為每次跟媽媽出去﹐凡碰到人﹐媽媽就問人家有沒有辦法買到“六神丸”。有時候站在路邊一聊就是半個鐘頭。我就躲在梧桐樹的陰影下﹐在想﹐媽呀﹐我的“癤子”都又要長大一圈了。
颱風
颱風在南京有一定的影響力﹐畢竟是強弩之末﹐往往不具多少傷害性質。事實上﹐酷暑的南京﹐人們每隔十來天就會期待一場颱風的來臨。那意味著風前風後天氣能夠涼爽一陣。不過我喜歡的還不止是涼爽。我喜歡颱風帶來的整個撼動。每次颱風颳過之後﹐大家都會交流﹐“那會兒正在幹嗎”。“我正看了電影走回家﹐風把我的雨傘都吹翻了”﹑“我媽叫我去關陽臺上的窗戶﹐可是怎麼拉也關不上﹐風的力量真大”﹑“我騎車去買西瓜﹐突然沙子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們那片突然停電了﹐後來就點蠟燭。我媽說今天的功課可以不寫了”……云云云云。所以﹐本來很無聊的世界裡一下子充滿了很多故事。這便是我所謂的“颱風帶來的整個撼動”。當然﹐對於颱風本身﹐我前邊也說過﹐因為其破壞性不強﹐所以人們感受到的基本上只是一個“自然界魅力”的層面。我本人就很喜歡颱風﹐圖的就是能夠感受到自然界的力量與偉大﹐那場面裡有詩也有畫。
納涼
乘涼的人們也組成了夏日南京的一道風景線。芭蕉扇劈嚦啪啦趕著蚊子﹐三五人一堆。平常馬路邊上都隨處可見。我們院子裡也有很多。很難說按照什麼分類聚集﹕家庭﹑年齡﹑朋友關係的親疏……都有。其實﹐空間有限﹐即使分處在不同的小組﹐鄰近的也都互相聽得見彼此的題目。往往是聊一些茶餘飯後的閒話。但也有一次﹐我聽到一位不知道為了什麼大聲喧讓“我的脈搏是和無產階級一起跳動的”。因為家裡是祖傳中醫的緣故﹐從小﹐我就煞有介事地跟著外公替人診脈。所以聽了那位的話﹐我很疑惑“和無產階級一起跳動”那是怎樣的脈搏呢﹖至今﹐我仍記憶猶新。當然現在想來很好笑﹐笑我當年的不成熟。
納涼的故事裡﹐不乏鬼魅狐仙之事。老師總說﹐那是“封﹑資﹑修”的一套﹐應該批判。多數的小孩子卻很愛聽。不過我是個例外﹐從小不愛聽鬼的故事﹐再可怕的也嚇不到我。別人都說我膽大。其實不是﹐那些說故事的人水準太差﹐一聽就假﹐就是假也要假得好聽呀﹐完全沒有趣味性的。可是真的吧﹐聽起來又有些受不了。唐山地震那會兒﹐就有好多口口相傳的故事。每天都聽說新近統計又死了多少人。大家都說當地的醫院容納不了﹐傷員就運往祖國各地。說著說著﹐就指著天上的飛機﹐說難怪這兩天飛機也增多了﹐就是運唐山傷員的。於是我們都仰望天空﹐看飛機。記得那一會兒的感覺很不舒服。覺得人的力量真小﹐再努力學習又有何用﹖
沉重的題目﹐其實不太適合納涼的時候來說。我一般還是喜歡參加小姑娘們的一組。我們通常聊的題目是﹕你洗過澡了﹖你的痱子粉香唻﹐哪裡買的﹖你爸什麼時候再去杭州﹐幫我買把圓的那種折紙扇子吧。你啊曉得香肥皂可以洗手帕﹖又乾淨又香。今天我吃的咸鴨蛋有油﹐蛋黃紅紅的﹗明天你扎兩個辮子還是一個啊﹖分斜杠啊﹖直杠﹖
Technorati Profile
歡迎留言﹕ |
去同學家玩
父母都是教書的。從某種角度講﹐我很不喜歡。最簡單的就是我放暑假的時候他們也不上班﹐把我看得死死的。好生憋悶。當然﹐我會找出種種理由往別的同學家跑﹐比方說一起做功課或者游泳之類。我的同學們也很喜歡我到她們家裡去。因為她們很有幾個怕晒黑了皮膚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不怕﹐也不象別人那麼容易晒黑。天助我也。那時候﹐好象也不懂得晒多了要得皮膚癌。我是陽傘也不撐一把的﹐覺得那很矯情。
有一次在同學家裡玩著玩著就下起了雷暴大雨。只好在她家吃了晚飯。硬是等到雨停之後才摸黑回到家中。那時候家裡是沒有電話的。父母那份擔心是可想而知的了。現在我也為人母了﹐恨不得孩子的每一步都能向我彙報。嗨﹐好快。竟然當初嫌父母“多管閒事”的那份嘀咕還依稀猶在。
別了﹐童年。也別了﹐那份幼稚的嘀咕。
原先﹐不大體會到什麼叫“活到老學到老”。特別在少年﹑青年的那個十幾年間﹐最是輕狂。天底下﹐除了書本以外沒有值得我崇拜的。現在想來﹐很覺得好笑。有時候從孩子的角度來看看我自己﹐我並沒有強過當年的我的媽媽。很多東西﹐不是書本裡學來的﹔很多東西也不僅僅是從自己的角度學習的。
一扯就那麼遠了。本來是要談暑假﹑談夏天的。
練習書法
在我更小還不能單獨出去玩的時候﹐就在家裡待著和鄰居家孩子玩。最喜歡媽媽到系裡去“政治學習”﹐每個禮拜好像有兩次呢﹗爸爸在不在差不多﹐他不會管我多少。
功課在我來說是很簡單的東西﹐而且一定是重覆平時都練習過的。容易也沒趣。“寫大字”﹐那是很折磨人的書法練習。墨要自己研磨﹐買的現成墨水既貴又不夠濃郁。磨墨的時候﹐我被告訴應該用這個時間來“讀帖”------意思是手裡一邊動著﹐眼睛要看著字帖﹐讀出道道。我還記得我那個橡皮硯臺﹐很不專業。受不了南京的酷暑﹐硯臺也是會變形的。於是磨著的時候翹來翹去﹐弄不好黑色的液體就翻將出來。最怕是墨汁沾染到襯衫上。當然﹐一﹑兩次以後﹐也就學會了“自救”的辦法﹐記得是擠點牙膏然後用指甲掐著拼命搓。直到現在﹐看到美國市場上五花八門的各種去污玩意兒------葡萄酒打翻了有專門清潔的﹐番茄醬濺上了也有專門的------看著想著﹐一會兒覺得這時候的孩子多麼幸福﹔一會兒又覺得新科技產品那麼尖端﹐人﹐還有什麼用場呢﹖小時候練就的幾招現在也沒辦法在孩子面前顯擺了。
對了還有關於出汗。現在﹐我跟女兒說小時候練習書法的時候﹐手膀會黏在毛邊紙上。她是死活不相信的﹐還哈哈大笑﹐如同在聽隔世的謊言。
涼爽的防空洞
男生們喜歡出去黏知了(蟬)﹐竹竿頂上放了一團融化的柏油。這游戲對我沒有什麼吸引力﹐因為我不喜歡那柏油的氣味。鑽“防空洞”有時候倒是要跟著去的。那個好玩﹗很多廢舊的防空洞裡﹐積了些水﹐但夏天極其陰涼。有的地方連燈都沒有﹐冷氣一陣陣陰森森地襲來。那便是我們玩探險游戲的地方。需要有兩個大點兒的男生領頭﹐我們小的幾個女生跟著。還不許唧唧喳喳亂叫﹐否則下次人家就不帶我們了。
“吊門框”的游戲
還有個無聊而有趣的游戲就是“吊門框”。以前的房間門上都有氣窗。在門與氣窗之間有道橫著的木欄﹐門窗都打開之後﹐那根木欄杆活生生就象一根單杠了。於是我們便兩腳撐著門框趴上去﹐然後雙手吊在上面。男生比引體向上﹔女生就數數字看誰能堅持最久不掉下來。就這點名堂玩了一兩個暑假呢﹗從三兩步上去﹐進步到一步就可以跳上去﹔從雙手吊又發展到單手吊。
後來上大學以後我才了解到﹐好像全國各地的兒童們都玩過這個游戲。家長也不管我們會不會把房子弄壞。那時候的宿舍都是公家的﹐壞了填個單就來修理了。我們還用門縫來擠壓核桃﹐大人也睜隻眼閉隻眼的﹕先把門打開﹐核桃放在門與框連接處的縫隙裡﹐然後做關門動作﹐核桃便嘩啦啦散架了。不就缺個胡桃夾子嘛。後來上初中學杠杆原理的時候﹐我老想著那夾核桃的動作。
午睡
最討厭的是睡午覺。那年紀﹐本來就精力旺盛﹐沒有多少瞌睡。加上又沒有電視﹑電腦的可以消遣﹐晚上早早的就睡了。記得我睡覺的時候﹐媽媽不是在備課就是看<參考消息>。媽媽很喜歡一個叫趙浩生的文章。媽媽說﹐他是個美籍華人﹐寫的東西很有意思。媽媽的這個習慣沿襲到現在﹐她仍然喜歡在書上和報紙上看美國﹐而對於我所說的總不以為然。我有時候開玩笑說﹐我不也是美籍華人嗎。她卻怎麼也轉不過來。我笑。
午覺的時候要不聽知了叫﹔要不就是賣冰棒人的吶喊﹕冰棒冰棒---碼頭---牌冰棒﹗這就愈發睡不著了。
癤子
我曾經問過我的美國朋友英文怎麼說“癤子”。他們不懂。經我描述﹐是一種夏天生的比青春豆大很多的東西。他們說﹐噢﹐聽說貧窮國家的人會長這個。我想﹐我們那會兒很多人都長過啊。我在幼兒園的時候額頭上長一挺大的﹐正中間﹐人家都笑話我象礦工的探照燈。去醫院看﹐太大了不能自行滅亡﹔開刀吧﹐會留下疤痕﹐醫生說這小姑娘還挺漂亮的。把我媽急得﹗我當時倒是無所謂﹐只不過開刀有點怕﹐漂亮又值不了幾個錢的。後來醫生用了個“抽膿”的技法﹐將一巨大針管扎進去然後抽出膿來。一邊吃藥又敷藥﹐終於那“探照燈”蔫兒了。但從此﹐我學到個不太美的技術專業用詞叫“抽膿”﹔還知道世界上有種叫“六神丸”的藥清熱解毒。但要開後門找人才能買得到。因為每次跟媽媽出去﹐凡碰到人﹐媽媽就問人家有沒有辦法買到“六神丸”。有時候站在路邊一聊就是半個鐘頭。我就躲在梧桐樹的陰影下﹐在想﹐媽呀﹐我的“癤子”都又要長大一圈了。
颱風
颱風在南京有一定的影響力﹐畢竟是強弩之末﹐往往不具多少傷害性質。事實上﹐酷暑的南京﹐人們每隔十來天就會期待一場颱風的來臨。那意味著風前風後天氣能夠涼爽一陣。不過我喜歡的還不止是涼爽。我喜歡颱風帶來的整個撼動。每次颱風颳過之後﹐大家都會交流﹐“那會兒正在幹嗎”。“我正看了電影走回家﹐風把我的雨傘都吹翻了”﹑“我媽叫我去關陽臺上的窗戶﹐可是怎麼拉也關不上﹐風的力量真大”﹑“我騎車去買西瓜﹐突然沙子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們那片突然停電了﹐後來就點蠟燭。我媽說今天的功課可以不寫了”……云云云云。所以﹐本來很無聊的世界裡一下子充滿了很多故事。這便是我所謂的“颱風帶來的整個撼動”。當然﹐對於颱風本身﹐我前邊也說過﹐因為其破壞性不強﹐所以人們感受到的基本上只是一個“自然界魅力”的層面。我本人就很喜歡颱風﹐圖的就是能夠感受到自然界的力量與偉大﹐那場面裡有詩也有畫。
納涼
乘涼的人們也組成了夏日南京的一道風景線。芭蕉扇劈嚦啪啦趕著蚊子﹐三五人一堆。平常馬路邊上都隨處可見。我們院子裡也有很多。很難說按照什麼分類聚集﹕家庭﹑年齡﹑朋友關係的親疏……都有。其實﹐空間有限﹐即使分處在不同的小組﹐鄰近的也都互相聽得見彼此的題目。往往是聊一些茶餘飯後的閒話。但也有一次﹐我聽到一位不知道為了什麼大聲喧讓“我的脈搏是和無產階級一起跳動的”。因為家裡是祖傳中醫的緣故﹐從小﹐我就煞有介事地跟著外公替人診脈。所以聽了那位的話﹐我很疑惑“和無產階級一起跳動”那是怎樣的脈搏呢﹖至今﹐我仍記憶猶新。當然現在想來很好笑﹐笑我當年的不成熟。
納涼的故事裡﹐不乏鬼魅狐仙之事。老師總說﹐那是“封﹑資﹑修”的一套﹐應該批判。多數的小孩子卻很愛聽。不過我是個例外﹐從小不愛聽鬼的故事﹐再可怕的也嚇不到我。別人都說我膽大。其實不是﹐那些說故事的人水準太差﹐一聽就假﹐就是假也要假得好聽呀﹐完全沒有趣味性的。可是真的吧﹐聽起來又有些受不了。唐山地震那會兒﹐就有好多口口相傳的故事。每天都聽說新近統計又死了多少人。大家都說當地的醫院容納不了﹐傷員就運往祖國各地。說著說著﹐就指著天上的飛機﹐說難怪這兩天飛機也增多了﹐就是運唐山傷員的。於是我們都仰望天空﹐看飛機。記得那一會兒的感覺很不舒服。覺得人的力量真小﹐再努力學習又有何用﹖
沉重的題目﹐其實不太適合納涼的時候來說。我一般還是喜歡參加小姑娘們的一組。我們通常聊的題目是﹕你洗過澡了﹖你的痱子粉香唻﹐哪裡買的﹖你爸什麼時候再去杭州﹐幫我買把圓的那種折紙扇子吧。你啊曉得香肥皂可以洗手帕﹖又乾淨又香。今天我吃的咸鴨蛋有油﹐蛋黃紅紅的﹗明天你扎兩個辮子還是一個啊﹖分斜杠啊﹖直杠﹖
Technorati Profile
歡迎留言﹕ |
星期五, 七月 21, 2006
未來的蝴蝶(外四章)
草地上,白色花瓣的形狀,
恰似那蝴蝶的翅膀。
她仿彿靜靜的訴說,
只歇個腳,卻不久就要飛去未來的遠方。
你從哪裡來,是否生來就知道飛翔。
你若是我後院裡初見陽光的嬰兒,
我該哺育你牛奶還是米湯﹖
你卻告訴我,在你的世界裡花草才是唯一的瓊漿。
我愛莫能助,幫不上忙,
呼吸著同一天空下的氣息,也想判斷風來風去的方向。
迷惘。
海闊天空,滿世界的,你儘可以飛翔。
我孤單單偎倚在我的門框,
看著那白色的半掩的門窗。
不,那是一副未來的翅膀,
只暫時歇息在我綠色的地毯上。
還原芬芳,
振翅把空氣中的音符彈響。
風啊,切莫肆虐,別將她的翅膀折傷。
莫擔懮,有吹不到的地方也有折不斷的翅膀。
門靜靜的開了又關上,
你就這樣在我的身邊成長。
無數次開合振動之後,
就準備好了飛翔。
那時候,我就只能仰望,
隔了空氣,透著陽光。
蝴蝶的翅膀融入白雲,
愈高愈淡,你在藍天裡自在的徜徉。
從此,雲是波浪也是翅膀,
托著天空成為棟樑。
我仍站立在原來的草地上,
摘下一朵花兒靜靜地欣賞。
※ ※ ※ ※
河流
峽谷間流淌的河是切割之後的血淚,
永不愈合的傷口訴說嬋變。
來世今生旅行者的足跡,
踏著崩裂的脣齒,輕鬆評點。
往事
往事如煙,卻沒有昇天。
纏繞著塵世的重濁,在半空中煙滅。
濤聲、雷聲,一紀的洪荒變遷。
郊外森林處,鼓動著破碎夢幻的妖艷。
火車
排筆蘸著五彩橫向地塗抹,
再現出大地山河的輪廓。
時光隧道,激流橋樑,
轟隆隆的節奏中,對面的你如風景線在我眼前刷過。
飛機
穿雲破霧,避開地面的碰撞。
一陣衝動之後脫離跑道,那個地方便定義為機場。
昇遷的感覺,離心的希望。
鳥的眼光,大鵬的翅膀。
歡迎留言﹕ |
Blue Heron Arts, Co. © 2004-2006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