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七月 01, 2005

 

分易分﹒聚難聚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 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 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本應屬于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來易來 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 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滾滾紅塵里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羅大佑


  羅大佑的《滾滾紅塵》再一次回蕩在耳邊。說的普通人,然而非普通的人能夠道出。

  “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大學四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過來人回頭看,只算是“生命匆匆” 。愛與恨的膠著都算不上,他說,是“走得近了一些”。一別已有十多年,很多人就沒有再會過面。尤其是不在一個城市的。Z君這一次的來美,也算一種情緣。他不僅可以見到如今已走得很遠的她,還可以見到J,另一位同班女生。S女與Z君當時在班上是有一點兒故事的,她倒并沒有對J說過多少,甚至還故意回避談到Z,盡管她們還算好朋友。許是因為當時都在一個班里,誰都以為誰會知道一切,不言而喻的東西整天挂在嘴邊豈不成了一種繁瑣。身為姑蘇女兒的她,自然在習慣上是不大言及這檔子癮私的。她有那種含蓄、婉約與羞澀的智慧。當然,她天生麗質的美自不用說,讓所有不了解蘇州的人可以相信,那一方水土是孕育美人的。他,卻是典型的東北漢子,高、黑,學生時候完全不胖。基本上是個單眼皮兒吧。他也說了,“其實不合適”。但,大學一場,撮合了多少對的南來北往。成功的有多少不知道,合適的有多少更無法統計。

  “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J,在這次的聚會里,好象成了個局外之人,只履行司機的義務。不過,她說她十分喜歡這一次的角色。人生舞台,總是台上台下輪流周轉。看戲的心情是輕松的,輕松的心情下,也更能夠體味諸多美好的東西。

  Z君這些年在國內做得很好,人說“五子登科”(帽子、票子、孩子、房子、車子),他還比別人多了一子──“名字”,出了本書,名字顯赫地挂在封面上。他是亢奮的。

  當她走出辦公樓的時候,比以往顯得精神很多,臉上泛著紅暈,腳步也蹋得十分自信,連J看著也覺“不同”。她暗自好笑,來我家的時候,可比這個邋遢很多耶。那Z君自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怎么越活越漂亮了!就這樣,她一步步地走近,皮鞋、套裝!肩膀是出來的,腰是進去的,有條不紊、清清楚楚 ──仿佛也是在宣告,今天的一切按照規矩Play。請。

  “本應屬于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畢業之後,尤其是最初几年,大家聯絡很少,都忙著奔波尋找自己的位置。遠隔重洋的,更是難得見上一面。人人過著現實的春秋。時間產生了距離,距離也增加了時間。他們都各自有了家庭,也和平、美滿。用Z君的話說,就這樣挺好,不一定要有什么結果,有結果也不一定是好結果,只把那一段珍藏。這話是J那里傳出來的,她說,有點兒不敢相信這種言語出自于那位東北大漢,細膩中還不乏理性!人,要活到一定的年齡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即便活到這個年齡也不定能夠修得這份正果。做學生的時候,只覺得Z君說話很簡約,表情也不復雜。這回卻感覺到他的形象有些丰滿了。自然,不僅僅因為他的微微發福的中年人體態。

  很怪,老同學見老同學,想著過去的,遇著現實的,有時候,會感覺有些精神上的分裂。J知道Z君很想了解S的生活,便主動挑著話說。她說S的老公如何高薪(一定是猜的,美利堅,哪里會知道人家賺多少錢),她還說S的老公也精明、體貼,云云。J,你用心良苦,你想保護你的姐妹S,你大概也想暗示Z君,別中年人還做少年人的夢。是啊,你以你自己的方式。希望你沒有在幫倒忙喔。當然,幫了倒忙也不是你的錯,你只管說你想說的話,信條永遠是“be myself”。

  其實當時,他倆那點兒貓膩誰也知道,誰也沒有當回事。因為外人看來,那是不大可能的事件。S女可是百里挑一的那種美西施﹔而Z君呢,不是說他沒有才華,而是那時候一群唧唧喳喳的少男少女,能夠欣賞得了才華的恐怕也鳳毛鱗角。其實,他長得也不難看。

  “那時候,是不是大家都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突然,旁邊的Z君就這樣脫口而出。還好S沒有在場。J嚇了一跳,還真以為他怎么修煉到能夠讀別人的mind了。于是慌忙掩飾說,沒有沒有。然後,J突然發現很想從心里說,真的沒有!她說,“我發誓,你若聽著這句話從誰的口里說出來,就覺得他根本不是牛屎了,是牛屎也金光燦爛!”天,J啊,你瘋了!你也變了,懂得了解更多人世間的美好。你一定也被Z的那份坦誠與自信打動。

  這就叫個人魅力吧。還記得嗎,在校時你們第一次“勤工助學”,去火車站賣書。那書叫什么來著,對,《四十歲的男人》。

  S的話,比平時都多,而且說得大聲。她不時找出Z的洋涇□英文來說笑。J也很想笑,但又比S收斂許多。她對Z君是客氣的,S可以說的話,不是她也可以隨便說的,那樣會傷害到同學感情。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此為大。Z,還是那副北方人的直爽,他說來美國后,吃不慣、住不慣,瘦了。說的時候,他還“叭噠”扯了一把褲腰,真正拎出離肚皮很遠啊!S沒有去看,可是禁不住臉紅了。她由于皮膚太白的關系,害羞時候,臉色微微泛紅,會讓她顯得很好看。Z君象是并沒有注意到,只顧闡述他的肚子。J在一旁偷著樂,連戲中戲都在看,很覺過癮。

  當Z君給兩位老同學贈書的時候,J的態度是恭敬的,還多少做出些受寵若驚來﹔S的反應自然要放肆很多,她酸酸地說,這些文章誰會去讀啊?那邊Z君也配合:“就放在你書架的一角吧,不用讀了,寫得不好……”J看著實在忍俊不禁,便插科打諢,“哎呀,他這大作讀不懂就讀我那個嘛,簡單又通俗。”這倒好,S又有話了,沖著Z君:“看看,這就是文化的差異了,你這里送書還說不用讀,J呢,美國住的,人家抓住機會推銷自己。”Z,看起來聽什么都愉快,都不會介意。只要是S在說話,說他,跟他說。J,也很自在,今天她是觀眾,而且看的是出喜劇。誰笑的時候,她都跟著笑,是喝采也是分享。

  那天的聚會只一頓飯工夫,吃的什么沒有誰注意。算J的視力最好,又怎樣,也在走神。真的就是想著過去,聊著現在。大家都很痛快。

  人還在,情已轉﹔情已轉,人依舊。

  還以歌里那句話來結束吧: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滾滾紅塵里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每個人演繹自己的故事,也道著世間的傳說。台上台下,分分聚聚,就這般的人世游,數十載的人世游。

(原載《國風》2005年7月第102期)

歡迎留言﹕ |
标题索引:

This page is powered by Blogger. Isn't yours?

-->
Blue Heron Arts, Co. © 2004-2006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