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九月 09, 2003

 

就这样进了荣誉班

  四月天,我們去高中註冊。那時候安排AMY在普通班。當時我們很高興,因為同來美國的好幾個中港臺的同學都還在“照顧班”裡。不過,我們記得當時管註冊的老師說,看AMY各科的成勣都很好,如果初中英文老師推薦的話,高中就可以安排AMY在“榮譽班”(HONOR)。是我們,當時覺得不要“拔苗”,就算了。

  時值八月底,勞工節後九月二日的開學指日可待。我這麼想﹕四個月以來,AMY又進步了很多,尤其是暑期的英文強化班,聽說讀寫都有很大長進,在這個基礎上,能不能去進“榮譽班”呢﹖我就去找暑期班的校長談。校長十分了解自己的學生,據他說,AMY很有潛力,但有一個問題是老師說到哪裡她就做到哪裡,多的就不深究了,缺乏主動的學習動機。這是很多這個年齡的孩子的通病,也不能算毛病,只是不足吧。所以呢,校長建議,應該給AMY一個好環境和高要求。校長支持AMY去,說對她很有信心,並且講九年級的成勣反正以後大學收生時不看的(從十年級開始翻看從十到十二年級的三年成勣),應該去試。我說能否從暑期班出一封推薦信呢﹖校長說要AMY的任課教師寫。找到任課教師,說明來意後,托馬斯很願意寫。

  拿著托馬斯的推薦信,我們就去了高中。封好的信封,並不曉得裡面寫的什麼,由審核收看的人拆封,這是規矩。找到高中的顧問,按照姓氏字母排列,學校有若干顧問分管學生,AMY歸愛爾布莎管。愛爾布莎看了暑期班的推薦信和別的相關資料,諸如我帶去的AMY的“總統獎”和數學單科獎盃之類。愛爾布莎很熱情地給了AMY一個HUG(擁抱),然後說,我們就歡迎這樣的好學生。“不過”,她話一轉又說,學校的規定是進“榮譽班”得由初中教師全權推薦,否則,須經考試。

  考試的形式我們固然可以接受,但是聽起來由初中老師推薦才是正道。假期還沒有完,上哪裡去找初中的老師呢﹖抱著試試看的念頭我們去了初中,兩個學校倒是相隔不遠。瑞恩肯初中十分冷清,到處都關著門。我走去MAIN OFFICE下意識地拉了一下門,鎖的。悻悻然,正要離去,就見有人從裡面打開了門。是她﹗顧問茜普女士﹗“有什麼事情嗎﹖請進﹗看看我可以幫助你們嗎﹖”她並且叫出了AMY的名字。有些令人感動。記住名字還不奇怪,也許因為AMY找她的次數太多了,連丟了錢包都去找她﹔感動的是,既是茜普能記得名字,就說明她知道AMY已經畢業(學校一共兩個年級)。對於畢業了的學生還願意幫忙,而且在假期,我們原先沒有料到。

  於是我們進了她的辦公室坐下說明來意。茜普點頭說可以理解高中的說法,然後,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起身去翻桌上的一隻盒子,說“春天統考的成勣剛到,我來看看。”我們一陣緊張,尤其是AMY。美國中小學(小學四年級開始)每年春天都有一場州立統考,為期十來天,考得十分細,題目很多,學生有錯的機會,但又不會因為一道題目失手而一敗涂地,基本上能夠檢查出真實水準。因為是統一考題,所以也能夠有個橫向的比較,不同學校、學區、城市,都可以藉由這一考試見個高低。去年統考,AMY的數學在“超前”,而英語在“基本”(當時來美國一年)。今年會怎樣呢﹖難以逆料,我們都曉得,從無到有容易,可是從有到優就相對難一些了。正惴惴不安中,茜普笑瞇瞇地翻給我們看AMY的成勣。她說,恭喜呀,考得這麼好,我非常願意推薦AMY進入高中的“榮譽班”……稍候啊,我這就去寫推薦信。邊走去另一間辦公室她邊問,“你們還沒有收到成勣單嗎﹖應該在路上了。學校的一份也剛到。”

  我們這時的心情哦,才叫激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茜普剛纔將成勣單的原版在我們面前SHOW了一下,AMY今年的數學和英文都在“超前”﹗數學的百分比更高一些,英文還有進步的余地,但是人家剛來美國兩年耶,已經達到“超前”。AMY笑得小臉都僵住了。拿著茜普的推薦信和統考成勣單複印件,我們離開了初中。希普的推薦信只是一張有中學抬頭的便條,上面寫著“基於AMY的統考成勣,強力推薦……”

  原來,我們只是想試一下,能不能找到初中的老師,SHOW她AMY暑期的進步,參照原來的在校基礎,能不能寫一封推薦信進“榮譽班”。結果遠比我們預料的收穫大。我們一路上談笑風聲,又往高中去。知道今年統考的成勣是我們最大的興奮,我們了解了AMY在橫向比較中所在的位置,我們為AMY兩年來的進步而驕傲而自豪。至於能不能進“榮譽班”,還沒有來得及猜測,車已經到了高中。

  這次跟我們談話的是副校長,顧問愛爾布莎正忙著跟別人談話。副校長剛纔我們也碰過面。她笑著問我們怎麼又回來了﹖我們給她看了茜普的推薦信和AMY的統考成勣單,校長連連說好,然後主動說沒有問題,可以進“榮譽班”了,等會兒將資料轉交給愛爾布莎,讓她把AMY的課重新安排一下。校長還說,以前她就在瑞恩肯中學工作,很熟悉茜普。那言外之意好像說茜普的話可以信賴。在美國,同一個學區的中學之間,教師經常互相調換,也常常在一起開會。

  根據副校長的說法,AMY只需要在禮拜五去報到就好了,屆時,可以拿到新的課程表。

  這次進榮譽班的事,我們高中初中的來回折騰,大約一個小時不到已經全部辦好。我還沒有來得及尋找有什麼地方可以拉關係走後門,卻很快發現其實走正路更加方便。以下,就寫一點AMY報到和開學一周跟我的對話吧。

  (報到前,去學校開了一個會,叫做“認識學校”。還有許多高年級的同學來做“義工”幫忙。)

  W﹕今天好玩兒嗎﹖做什麼呢﹖

  A﹕先是學校老師介紹,然後就是高年級同學介紹。

  W﹕就一直坐那兒四個小時啊﹖

  A﹕才不是呢﹗把高年級同學和我們一起打亂、分組,然後玩游戲、講話。

  W﹕怎麼分組呢﹖

  A﹕抽籤呀、按生日呀、按高矮呀……打亂了好幾次。

  W﹕你喜歡這些高年級的學生嗎﹖

  A﹕HMM,他們很NICE。

  W﹕老師講了什麼呢﹖(想啟發她復習復習“重點”)

  A﹕好多。

  W﹕印象最深的呢﹖或者說覺得最有興趣的呢﹖

  A﹕老師說,世界上有三種人﹕一種人MAKE THINGS HAPPEN,一種人WATCHING,還有一種人WONDERING(一種人改變世界,一種人觀察學習,還有一種人永遠不知道世界上在發生什麼)。老師說,今天主動來做義工的高年級學生就是第一種,我們去的這些新生是第二種,根本不想去的那些就是第三種。

  W﹕有意思,(自言自語)世界上的三種人是這樣劃分的﹖

  (去報到前)

  A﹕今天去學校報到,你說我穿這件TOP好不好看﹖

  W﹕那件天藍的也不錯啊。

  A﹕可是今天要照相,這件肩膀上好看一點對不對﹖

  W﹕嗯。行啊。哦,今天就要照相﹖

  A﹕對呀。媽媽,那天寄到家裡來的照片表格你填好沒﹖我們要些什麼﹖哦,好啦。

  W﹕一張大的,再要幾張小的,寄回中國。這是支票。

  A﹕謝謝媽媽﹗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曉得幾點可以結束,完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報到間,從學校打來電話)

  A﹕媽媽,我已經拿到課程表,榮譽生要求學七門功課。

  W﹕哦,那一般的同學呢﹖

  A﹕六門就好了。

  W﹕你有哪七門呢﹖

  A﹕英文、數學、歷史、科學、體育、中文(是外語課)、還有照相。

  W﹕照相﹖原來我們沒有選呀﹖你不是原來選了美術課的嗎﹖

  A﹕對。可是老師說把我當榮譽學生再次安排課程時,美術課就排不進去了,滿了。我剛纔去找顧問談了話,我說,如果不能選美術,那“動畫入門”是我的第二選擇。可是顧問說不建議我選。因為這門選修課是四個年級一起混上的,課堂有些混亂,而且好多高年級的學生佔用著好的設備,而這門課又是很依靠設備的。常常有一年級的新生因為人生地不熟而學不好這門課,甚至於不及格,拿不到學分。

  W﹕哦,那現在就不考慮“動畫入門”吧。

  A﹕對。我問過顧問了,照相課也算在今後的“藝術”檔案夾裡。

  W﹕那就好。反正以後上大學的話,也要看這些資料的。要求一年還兩年啊,我忘了。

  A﹕媽媽,剛纔排隊見愛爾布莎,已經談妥了,隊好長,耽誤了好久。

  W﹕你好棒﹗現在要媽媽來接你了嗎﹖

  A﹕嗯,等一下我打電話給你吧,還有點事情。

  W﹕你寫在紙條上那些事情都一一辦好了﹖檢查一下。

  A﹕我知道。嗯,照相照了,身份證已經拿到﹔學校年鑒的照片也照過了,好長的隊。

  W﹕那什麼卡辦了沒﹖

  A﹕什麼卡﹖ASB啊﹖

  W﹕啊呀,就是那個買體育課衣服的,還有什麼棒球票、舞會票呢(綁在一起買個卡,便宜一點兒)﹖

  A﹕YEAH,支票已經給老師,衣服今天不拿,和正式的課程表一起,上課的第一天拿。各門課的書已經拿到了。

  W﹕哦,支票給老師了,發票要收好哦。

  A﹕對,到時候憑發票拿。

  W﹕好,我等你電話看什麼時候來接你。LOVE YOU﹗

  (報到完畢回到家裡)

  A﹕你們看看我有幾本這麼大的書,不要把我背死了﹖(每本只比辭海薄一點兒)

  W﹕初中不是有一套可以放在教室,另外一套可以從圖書館借回家做家庭作業的嗎﹖

  A﹕現在是高中呀,不一樣呀﹗(雖抱怨,但更多是自豪。)

  W﹕那,教室又要換來換去,幾本書都得背著﹖

  A﹕我覺得,LOCKER是可以利用的,以後熟悉教室了,就可以把後面上課用的書先放在LOCKER裡了。

  W﹕存物箱(LOCKER)已經找到了﹖

  A﹕找到了。鎖也練了好幾遍了(密碼鎖)。

  W﹕存物箱裡面臟不臟啊﹖

  A﹕灰﹗我要帶幾張紙毛巾去擦擦。

  W﹕自己行嗎﹖要不要媽媽幫忙﹖

  A﹕我行﹗我都是高中生了。

  W﹕(高興地、鼓勵地)GOOD﹗

  A﹕媽媽,我要畫點兒什麼美化一下我的LOCKER。

  W﹕是可以的嗎﹖學校準﹖

  A﹕(調皮地)學校是說不准啦。不過,我們那天去學校開會的時候,高年級的同學教我們,如果不讓老師看見,裝璜得也不過份的話,是可以的。

  W﹕(笑,鼓勵不合適﹔制止也沒有必要)哦。

  A﹕我看了一下游泳池,不深。不曉得我們體育課是不是就用那個,體育課要游泳的。我要買一件新的游泳衣,我的太小了。

  W﹕是。要不要等開學後看看體育老師的具體要求再說,省得又要退貨。

  A﹕好吧。

  (開始上課後)

  A﹕我們的英文老師可好了,他就是那天介紹學校的大會上作發言的﹔他還是網球教練、足球教練,還是好幾個俱樂部的ADVISOR(顧問)……COOL﹗

  W﹕他的英文課教得好不好﹖

  A﹕好﹗可是要求好嚴格。哦,對了,我帶回來老師要家長簽的東西,你們晚上要看看哦,還要簽字。

  W﹕不就是例行公事嘛,閉著眼睛我都能給你簽﹗

  A﹕HEY﹗不對不對,老師說了,有的家長呀,就像你,閉著眼睛簽,到時候又去找老師鬧,說老師的算分是不合理的。老師就說“合同”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的,你們還簽了字的﹗

  W﹕是是是,媽媽應該對簽字的東西負責。

  A﹕媽媽,好消息,我的中文課可以到兩年級了。

  W﹕喲,老師說的﹖

  A﹕嗯。今天第一天上課,老師叫我們做作業,老師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跟老師說,這個課對我來說太簡單了,我要升班。老師叫我寫了一篇作文,後來就說可以了。

  W﹕喲,什麼作文啦﹖你寫了。

  A﹕題目是ABOUT ME。

  W﹕能寫呀﹖中文還沒忘﹖

  A﹕(笑,還嘆了一小口氣)咳,好久沒有寫中文字了,沒想到今天一寫,那麼丑﹗一開頭,“我的”兩個字,我擦了好幾遍,寫了好幾遍﹗

  W﹕有沒有不會寫的字呀﹖

  A﹕媽媽,你怎麼那麼聰明﹖我呀,我要寫“……的時候”我不會寫“候”,後來我就擦掉,我把它改寫成“……時”。哈哈。

  W﹕你,嗯,你很聰明的。明天就到二年級上課了﹖

  A﹕對呀,愛爾布莎那邊我已經辦好了。

  W﹕顧問那邊還要你自己去呀﹖

  A﹕當然啦﹗你以為哪。中文老師只在我的課表上寫了個同意升二年級。顧問那邊得我自己去跑哦,排長隊,跟愛爾布莎講,然後她給我換了新的課表。還好主要的課沒有換。去顧問那邊排隊呀,有些高年級的同學有經驗了,午飯時間守在那邊,讓朋友送水送飯來吃。以後我也這樣。

  W﹕好,現在你學會了好多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了。媽媽很高興的。

  A﹕對了,媽媽,晚上教我寫中文繁體字吧。

  W﹕成。DAD連甲骨文都會寫呢。

  A﹕體育課的游泳衣,老師說男生隨便穿什麼,只要不是牛仔褲,很多人就穿體育課的短褲﹔女生呢,泳裝可以是一件的也可以是兩件頭的,只要應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就好。媽媽,老師說有的女生在游泳衣外邊再加一件T-SHIRT,COOL,我也想這樣子穿。

(原載《國風》2003年9月第8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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