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薔詩文 Yeqiang's Literature

　　母愛是天性，也是成熟。從呱呱墜地的那天起，對母愛就有了一種理解─ ─那是一種天性，一種天意。這是做孩子的理解。只因為誰也說不清是從哪一天開始有這樣的理解，所以，干脆說成從來到人世的第一天起也不為夸張。孩子，因為有了母愛而生存著，感受幸福。孩子不能想象，沒有媽媽，我為什么要來到這個世界（也許邏輯上有些紊亂，但是沒有辦法，是孩子的）。母愛是天性，媽媽是天。
　　然而，母愛又是成熟。當一個女性長大成人，她說，孩子好可愛，我也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她成熟了。她已經懂得，要去愛一個孩子。盡管，她還不知道如何去愛。
　　母愛，首先從做孩子起開始感受，然后又從喜歡孩子起開始學習。
　　母愛是學校。從孩子知道摹仿的時候起，母親便是第一所學校。媽媽教，孩子學。孩子一遍沒有學懂，媽媽會表示再要她（他）做，孩子也慢慢有了“ 遲到”的概念，這又叫做“聞道有先后”。如果孩子沒有按照媽媽教導的去做，那就是沒有“完成功課”──啊，一生的功課從哪一天起就這樣開始了呢。媽媽還有一根“戒尺”，那上面寫著“不許吃臟東西”，“不許交壞朋友”， “不許逃課”，“不許早戀”等等，密密麻麻，好多好多。母親那里也有獎狀，當孩子做得很好，母親的獎狀是微笑，不能掩飾的從心底發出的最好看的微笑﹔同時還有一種語言叫做“還不夠，還要……”孩子在母親這所學校好象永遠也不能畢業，在媽媽面前，孩子永遠是孩子。
　　母愛是一面鏡子。從媽媽的臉上，孩子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做錯了什么，或者還沒有做夠什么。有時候，母愛這面鏡子也是一面“哈哈鏡”，對哥哥是一張臉，妹妹又是另外一張臉，象是孔夫子之于顏回、子路。呵呵，媽媽真是一所學校。
　　媽媽也是一種樣板，孩子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追隨和拷貝或者完全地叛逆。身教是最好的樣板，言教常常徒勞無功。自己做不到的事，拼命要孩子去實現，有時候很難。然而，也有“媽媽沒有做到，而我偏要改變現實”的孩子。
　　母愛是輕松小站，母愛永遠接納飛行途中的燕子。鳥兒翅膀長硬了終究要起飛。母愛永遠是個溫暖的窩，隨時接納自己的燕子──要水喝連招呼都來不及道一聲的燕子，折了翅膀要休息一下的燕子，以及錯飛了方向要停下來反省一下的燕子。有了母愛的窩，飛翔的燕子永遠有個輕松小站。
　　母愛是一種給予和付出，從來不會計較回報。既是給了孩子生命，就愿意賦予她（他）一切。這是一種心聲，而不是演講。象呼吸一樣，無論有沒有聽眾，只要生命還在，就永遠在進行。
　　母愛是謙讓。目睹孩子一天天長大，母親須要放寬胸懷。讓成長中的孩子去愛她（他）的同齡，愛這個世界。孩子不能總在媽媽的窩里嗷嗷待哺。翅膀也不是一天之中長硬的。母愛的“謙讓”有時候比“付出”還要難，心里會疼、會痛。但是怎么辦呢，地球在轉，孩子在長，母愛沒有辦法囊括孩子的所有需求。愛孩子，就得讓她（他）飛，并且早一點練習著飛。
　　母愛的謙讓還體現在親子關系之間。母愛要能夠接受孩子的見解。這雖然不叫“聞道有先后”，卻可以算做“朮業有專攻”吧。孩子的自信，需要母親的引導與鼓勵，有時候也來自母親的“認輸”。
　　說到母愛，我忽而以媽媽自居，忽而又以女兒自居，因為我都是。母愛就是這樣一種物質，象空氣，在流動，在母親與女兒、女兒與女兒的女兒之間流動，永無停滯。人類籍以繁衍、傳承的便是這樣一種氣動吧。生生不息。

(原載《國風》2004年4月第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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