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六月 21, 2000

 

真 愛(小說)

 屋外下著矇矇的細雨,久香說,那是詩。

  聚良直守著電腦,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麼毛毛雨,就更不曉得久香在說詩還是說濕了。若是久香不喊他去吃飯,似乎他就可以和電腦守下去,到晚上,到明天﹖

  久香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比平時哪頓都要精細。不過,她沒有立即和聚良用餐,卻親昵地吊住聚良的脖子,一把一把摸著聚良的臉﹕“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貓一樣在聚良的身上來去,一切沒有衣服包裹的地方都已經被她親遍了。她用力地呼吸著,要吸進去所有聚良散發出來的,不要讓它們有一點點流到空氣裡去了。

  這樣的貪婪,對久香來說是第一次。

  久香閉上眼睛的時候又一次回味起來昨天那個漫長的夜晚。 

  本來她和P君的車十點多鐘就到了,可是,久香卻給聚良掛了個電話﹕我們的車拋錨了,不知道幾點才能到家,你先睡吧,寶貝。

  寶貝也沒睡,索性又跑到網上逛了幾個小時,在聊天區一陣心跳一陣狂笑的,直到有個愣頭傢伙問“HOW OLD ARE YOU”,聚良才沒好氣地下來了。

  正好久香這時進門,頭發有些零亂。聚良根本沒有注意到,聚良在想聚良的心思啊,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他抓住久香,“香,睡吧……”

  在久香的眼裡,聚良今晚就象是陌生人。大概剛才和P君太熟了一陣,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於是初戀般地欣賞他的純潔,用心在投入。聚良不時地憨憨一笑,更讓她覺得彼此的遙遠。她開始進入一種虛幻的夢。一種神魂顛倒的顫抖。她覺得丈夫今天對她的信任有些讓她受不了了。正思索著是否要懺悔一樣向他都說了,不想聚良漸入佳境也牽動了久香,一陣空白就亂了思維。

  今晚,她覺得從聚良那裡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享受,是一種經比較而重新認識了的享受,而又成為了新戀人一般的享受。

  久香喘著氣,“良,其實,你才是最棒的﹗”

  可惜,聚良已經入睡了。

  早晨醒來,聚良大約也就什麼都忘了,包括昨晚聊天區那小子煞風景的“HOW OLD ARE YOU”。至於久香,昨晚對他來說沒有什麼特別。

  飯菜再不吃就涼了,雖然沒有人在乎這些。久香有懺悔的感受,也有更愛聚良的感受。反正,她已經決定保留與P君的秘密不對聚良談及。她愛聚良,真愛。

  可以吃了嗎﹖聚良問。可以了,你拿下筷子。久香象是又回到了廚房。

  聚良拿來一雙筷子,然後就開吃了,還拿了一份報紙豎在了兩人中間。久香知道又回到了現實中來。

  除了上網以外,看報紙有時也能夠讓聚良極度興奮。忽然,就聽聚良一陣哈哈,他指著報上一印刷很不清晰的美眉﹕“你看你看,我們公司新來的徒小姐現在就象這個樣子﹗剛從國內來的時候,乾瘦乾瘦的,才幾個月,身上的肉哦,長得都圓滾滾的了……”

  久香夾了一筷子碗裡的豬肉,嚼蠟一樣塞進嘴裡。

  聚良繼續興奮﹕“哎,你想不想週末請小徒到家裡來吃飯啊﹖”“要是工作餐,何不週日你們隨便哪裡吃個午餐。”“不─是─啊﹗”聚良眼巴巴看著報上那個妞﹕“香,我,我不好意思請她出去吃,你就幫幫忙好不啦﹖嘿嘿,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我我,我結巴的,嘿嘿嘿,全靠你了……”

  聚良原來還想抒情下去,卻發現久香已經離開桌子。聚良立馬陰沉了臉﹕“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什麼都是對你公開的﹔噢,有的人做了卻回家不說,那就叫好人啦﹖我覺得我對太太才是真愛。”

  ……

  看來,久香是沒有辦法接受聚良這種真愛的,聚良也不會理解久香那種真愛。可生活裡就有許多這樣的人,他們願意自己定義“愛”的概念。

〔原載《國風》2000年6月第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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