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六月 10, 1999

 

業余車教練(外一章)

  中國人來到美國,學車是件大事。

  就算是在駕校學車,也不可能每一趟練車都讓駕校的教練陪著你吧,誰付得起那費用啊﹖於是乎,各種模式的業余教練就出現了。

  美國人都說,夫妻間不能教,教了准離婚﹔男女情人間也不能教,教了准吹。這都為了什麼呢﹖因為愛。

  封芸不信,她說,自然是老公教最好嘛,經濟呀﹗

  才教了一次,封芸就發誓,不要老公再教了,說老公搶她的方向盤。

  跟你說老公不能教嘛,你偏不信。愛,怎麼能夠不信呢﹗

  封芸找了第二個業余教練,那是個美國人,中年。

  封芸認為他教得很好,不僅因為美國人開車歷史長,能起到言教身教的作用﹔而且,封芸很欣賞他紳士風度的教態。

  “人家說起話來彬彬有禮的。”她回到家裡,就這麼沖著丈夫說。好啊,那就繼續跟人家學吧。丈夫回答。

  真的又繼續了好幾次。

  終于有一天,封芸又想著要換教練了。不是因為人家不彬彬有禮了,而是因為太彬彬有禮了。

  那天他倆照常地練著車,突然前面的車一個緊急煞車。封芸對車速還把握不准,不緊不慢地踩著煞車板,眼看就要“親屁股”了。這時,旁邊的紳士教練說,小姐,你不想傷害前面那倆紅車吧,不是嗎﹖你啊──

  封芸回到家裡,只對丈夫說了句,我不要這個彬彬有禮了。

  很快,封芸又找到了第三個業余教練,這回是個畫家。

  畫家說﹕直線﹗你該主要練練直線。

  說著,他們就上路了。封芸開了一段,不知怎的,今天老是開不直,不是壓著黃疙瘩就是壓著白疙瘩。一路上“咯、咯”的,好不危險﹗畫家手托著下巴,不緊不慢的,他說,你不覺得,開在中間是一種美嗎﹖

  半天,封芸才回過神來,聽懂他在說什麼。

  封芸決定,再換教練。丈夫問,畫家有什麼不好﹖封芸答,沒辦法﹗他說的話,我聽不懂。

  是啊,聽不懂,又哪能學得好呢﹗接著換。

  據不完全統計,封芸一共跟了六個業余教練,最終博採眾長,以九十八分的好成績通過了路試。

  丈夫開她玩笑﹕抱怨了那麼多,到底還是學會啦﹗

  封芸說,其實,所有的業余教練們都挺好的,怪我那會兒自己開得不好﹔要是現在我開車,誰坐在旁邊還會說什麼呢。


藝 朮 家 的 眼 光

  在通往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十五號高速公路上,有個不大的小鎮,名字叫做ZZYZX。

  過了幾趟了,誰都沒記住這詞怎麼拼寫的。說是不象規范英文,讀不了也記不住。

  今天幾位結伙,又一次路經。

  車過了路牌,大家開始七嘴八舌﹕

  其中的藝朮家出語驚人﹕好記﹗這ZZYZX,中間一個Y,然後一邊一個Z,再外圈是左邊一個Z,右邊一個X。

  話剛說完的幾秒鐘,完全沒有人聽懂藝朮家在說什麼。

  之後,終于有反應快的接話了。邊說還邊笑﹕各位請注意,在我們藝朮家的眼裡,一切的一切都“看似一幅畫”。

  反應第二快的繼續補充﹕對,一幅平面的畫。哪怕是記單詞,他不跟我們一樣從左往右順著線條來。他是把單詞象一幅畫面一樣整個攝取,然後記下畫的核心部份是什麼,外圍部份是什麼。

  哦﹗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好奇的大家,一不作二不休,繼續討教藝朮家﹕哎,藝朮家,依你看,還有什麼單詞也好記啊﹖

  藝朮家信手撿來﹕還有MUSEUM,博物館,也是屬于部份對稱的,左邊的MU和右邊的UM呈對稱分佈。

  好,很好﹗MUSEUM呈對稱分佈。大夥兒捧腹,都服了藝朮家。

  那有沒有更好記的呢﹖

  有啊。藝朮家回答﹕EYE﹗眼睛,那是完全對稱的。在場的委實忍俊不禁了﹕可不是﹖眼睛要不對稱,那是畢加索的作品。

  一車的人為藝朮家的高論鬧得瞠目結舌。貧嘴的姑娘說,不公平,藝朮家比我們多了一種方式記憶生詞。

  藝朮家回答得十分謙虛﹕哪裡,也有左右調換不得而在我的記憶畫面裡卻很容易混淆的,比如說──嗯──DOG和GOD。

〔完〕

〔原載《國風》1999年6月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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